锋语者
回到小镇,道路变得有些拥堵,街道上满是行人,挑着担子的、背着蛇皮袋的、携着篮子的、背着双手漫不经心闲逛的,在各类商铺之间走走停停;摊档前的吆喝声、商铺里的广播声、汽车的喇叭声,此起彼伏,似乎要把这慢悠悠的节奏带动起来。
我小心翼翼驾驶着车子,缓缓通行,今天是小镇的圩日。
小时候最喜欢去趁圩。向家里人讨得些许零钱,我们可以买到垂涎已久的冰棍,拿在手里美滋滋地吮着,然后专拣人声鼎沸处钻去,在卖老鼠药的摊位前看风干的大老鼠,看卖蛇药的耍蛇;如遇上新店开张,还能看一场舞狮子,捡几个没有燃爆的炮仗。同时那是可以开荤的日子,大人们把家里富余的产出卖掉,买回劳作工具和日常的所需,办完事,到熟食行吃了煮猪红或簸箕炊,总不忘给老婆孩子拎回一块猪肉,或者一条鱼,再不济也有一块豆腐。路上见到熟人,对方远远抛来一句:不做圩晚咩(圩日加菜)?遂把用稻草缚住的猪肉从篮子里高高提起,赚得一声赞叹:这个圩晚妥当。听者面露笑容,泛着骄傲的光。
经过多年的发展,小镇街道宽阔,楼房高耸,店铺林立,商品琳琅满目,路网四通八达,乡亲们出行已十分便捷,加上买卖渠道多样化,人们购物已不限于圩日。然而乡亲们仍然热衷于趁圩,在街头随意走走,打探一下商品行情;累了找地方坐一坐,喝一杯土米酒,聊聊天。圩日如同一片心灵滤网,能把脸上的愁纹烫贴得平平整整,积压的不快消弥于无形。
街头上已不再是摩肩接踵,熙熙攘攘,街道两旁仍会摆设一遛儿临时摊档,售卖农家的土特产。在地上铺一块柳条布,把货品拢得高高的,或者干脆就盛在簸箕里,装在蛇皮袋里,甚至三轮车上,还粘着黑泥的芋头、刚摘的花生、新掰的玉米、带着露水的西红柿,“靓姐,自家种的,不用化肥不喷药,不好吃不要钱”,一声声淳朴的乡音叫人感到无比的亲切。人们见多了世面,开始返璞归真,怀念从前的时光,向往绿色环保的生活,要吃土家蛋,要吃农家米,想买土法榨的油,美其名曰:家乡的味道。于是优哉游哉穿行在这熟悉的乡音里,目光在各个摊档里游荡着,物色到心仪的风物,用的先拿在手里掂量掂量,可吃的先试过味道,讨价还价,达成交易,各得其所,心满意足地回家,这何尝不是最能体现往日情怀的最直接途径呢?
我把车子停在圩边,在父亲工友经营的饲料店里,果然找到了父亲。他像往常一样,闲坐在那儿,和朋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,他的工友也会忙里偷闲搭搭腔。父亲逢圩必到,街上的新奇,十里八乡的轶闻趣事,在水烟筒的来回周旋里,填充着他们的谈资。
父亲见了我,脸上露出喜色,起身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去,车头篮里放着一点肉菜。我曾多次提出要给他买辆电动摩托车,为他省点脚力,他硬是不允,理由是:他们都骑自行车,有伴。
父亲口中的他们,是村中的几个父辈,几个人在圩日骑着车子,悠哉游哉一路风光一路笑语,似乎是几十年来的默契。我说你们到圩上集合,不也可以一齐去游逛么?父亲还是不同意,我拗他不过,只好作罢。
我开着小车奔在前头,路上见到了村里的九旬老人邓五公,满头白发,步履蹒跚,我停车欲捎他一程,他说不用。问他买了什么东西,他笑盈盈地说没买什么,家里吃的用的儿孙们都给备着,什么都不缺,趁圩是向人们证明他还活着。
趁圩之于邓五公,已然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,他半真半假的一句玩笑,让我沉吟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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