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 胡全志
武汉方言里有两个词义相近,发音也相近的词,一个是“棉条”,一个是“绵巧”,有不少人以为是同一个词,其实不然,二者之间略有细微差别,用法不一。

棉条,一般形容人的行为因情景或外部压力所迫变得老实、驯服、收敛、萎靡等的表现。它的词义与飞扬跋扈、横行霸道、胆大妄为、惹是生非等嚣张、放肆行为正好相反。多用于大人教训、警示小孩以及青年人,也讥讽其他爱张扬的成年人。如“你跟我放棉条点!”意思是你跟我老实点。“自从挨了一顿打后,棉条多了。”“今天么样这棉条啊?病了?”
而绵巧,在武汉话里,多用于整理衣服等物品时,使其平顺,外观顺眼。词义为轻柔、服贴。比如放置物品时,如果外观扎眼,七凸(音拱)八翘的,就会说:“把东西放绵巧点。”外地人口中的绵巧,跟武汉话有所不同,表示轻柔、灵巧。如“打铁还须自身硬,绣花得要手绵巧。”
武汉方言专家朱建颂老先生编撰的《武汉方言词典》中,收录了“绵巧”一词,解作:“驯服、收敛。”这也意味着,在武汉方言中,也许有一部分人是棉条和绵巧不分,近音同义。
《武汉方言词典》中没有收录“棉条”一词,可是,在武汉话里,又确确实实有“棉条”一词的用法,而且较为广泛。这是什么原因呢?以笔者对朱建颂老师的了解,斗胆猜测,大抵有三个方面的原因,第一,朱老师为人谨慎,治学严谨,在未经亲历或查无例证的情况下,他一般不会轻易写入这一词条;第二,朱老师一生都住在城市里,或许不了解棉条的性状,故未从棉条上着眼分析;第三,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把棉条听作绵巧了。
“棉条”这个词肯定是存在的,比如歇后语有:“棉条打鼓——不响(不想)”“棉条打鼓——卟咚(不懂)”。虽然频繁出现于大众口语、书面语,但未见于词典。
所谓棉条,是手工纺织中将棉花搓擀成圆条状便于手工纺线的预制品。纺织工业在机器上用的棉条,比手工棉条要粗且长,虽然同样也叫棉条,但区别很大。
将棉花纺成线,首先是去棉籽,然后将棉花弹蓬松,再拿一根筷子或如筷子般长短、粗细的高粱秸杆,将棉花卷擀成约一筷子长、直径约2.5厘米的棉筒,抽去筷子或高粱秸杆,就成了棉条。之所以要将棉花做成棉条,主要作用是便于连贯、均匀地纺线。棉条的粗细、长短,都决定纺线的质量和效率。
过去,手工纺线的工具是纺车,纺车的历史从汉代以前一直延续到上个世纪80年代才逐渐淘汰。纺车的核心部件叫“铤子”,铤,武汉地区方言读作tīn,读如“听”。实际上,也叫“锭子”,就是纺车或纺纱机上绕纱的机件。《天工开物》:“摇车转铤,而纺于竹管之上。”
铤子(再说一遍,武汉话读作“听”),状如一根比铅笔略长的铁杆,其粗细比常见的粗铁丝略粗,一头由粗而细,尖尖的,尖头上被旋(镟)出两条纵向纹路,跟老式手工钻花相似,正是这两条纹路,才能将棉花绞成线。铤子被固定在中心轴上,纺车在转动车轮时,带动另一头的铤子飞速旋转,铤子上会穿一根空心的芦苇杆或竹杆,用来绕线。
纺线时,右手逆时针摇动车轮,而连接铤子的绳弦是绕成8字形的,故而,铤子是反转(顺时针)转动的。当铤子飞速旋转的同时,左手捏住棉条的一头,用大拇指和食指配合着轻轻捏按在铤子尖端,一边转轮子,一边往外稍用力拉,一根棉线就神奇地拉出来了。
纺线,全凭操作者的手感,不能拉快、拉重,快了,重了,线就断了;喂棉条也要均匀,喂得厚,线就粗,喂少了,线就细。这个活的技术含量相当高,也只有心细、有耐心的妇女才做得来。纺线时,左手臂要随着线的长度而上下起舞,先是往上往后扬,尽量一口气拉长,到一定长度,就将线临时脱离铤子,反向转动车轮,把线往套在铤子外面的空心竹管上绕,一般会自然绕成中间高、两头低的纺缍形。

上个世纪60年代,笔者年少时,随老祖母回到黄陂老家,看着祖母架起纺车纺线时,曾闹着要试一试,亲自体验了一把纺线的感觉。由于纺得粗细不一,祖母怕糟蹋了棉花,断然中止了我的实习。这是笔者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纺线。直到今天,祖母熟练、优雅的时而扬起左臂,往身后拉起,时而又将棉线回落到铤子上那有节奏有韵律的动作,依然浮现眼前。
为什么人们要把棉条形容为老实、收敛呢?看看棉条的形状,答案就出来了。武汉有句俗话:“黄瓜打锣,去了半头(读如坨)”,黄瓜尚且如此,更莫说棉条了。棉条外形看似一根棍子,但却是疲软的,不中用的,既不能打鼓,又不能敲锣,把它用来形容胆小、懦弱、乖乖的,倒也十分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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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水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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